上官竹一聽眼眸瞬間亮了一下，經不住一把抓住了徐將軍的手，眼裏有些不可琢磨的意味。

徐離初此刻心裏正納悶與傷心著，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父親與上官竹眼神之間的風起雲湧。

徐將軍將上官竹拉過去，嘴角露出一絲笑容，“就這個人皮面具，倒是真真好。”

說完，還拍了拍上官竹的手。

上官竹臉色微微變了變，點了點頭道，“這個是在下在外面游玩之時偶得之，今日特意拿來用，對初兒無礙的。”

“我知道無礙。”點了點頭，徐將軍眼裏亮晶晶的，“老夫只是以為，你如此有本事，定然能夠護初兒的安危。”

徐離初詫異了一下，終於有些明白了自己父親在說什麽了，心裏頓時酸澀了起來。

“爹爹……你先莫要說了，快讓上官竹給你看看吧。”嘴角動了動，徐離初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從容平靜一些。

“對。”上官竹點了點頭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，“讓在下給將軍看看吧。”

“不用看了。”揮了揮手，徐將軍嘆了一口氣，臉上倒是有些不在乎，“初兒，爹爹的身子如今爹爹自己知道，就不麻煩上官公子了。”

“爹爹快莫要如此說道。”徐離初垂了垂眸子，眼裏晃過一絲黯然。

徐將軍那樣說話，直接就如同放棄了一般，讓徐離初瞬間無所適從起來了。

只是這種事情，又有幾個人能夠能夠如此坦然面對呢？倒是徐將軍，一臉的無所謂。

“上官公子，老夫這一生，經歷的事情太多，在老夫手底下的亡魂太多，不管是不是枉死之人，終究是老夫結束了他們性命，所以啊這一輩子老夫能夠看到初兒平安就很滿足了，別的……就不敢有太多的需要了。”輕笑一聲，徐將軍瞇了瞇眸子，眼裏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深色。

徐離初怔怔地看著徐將軍，眼前這個硬氣了一輩子的父親，上輩子甚至在她臨死之前都沒有能夠再見上一面的父親，今天夜裏卻是說出了這樣的話，這讓徐離初的心裏除了五味雜陳更是百感交集。

他剛剛說，看到她能夠平平安安的就沒有太多的奢求了，那麽在爹爹的心裏，可是覺得自己該一直在怪他？

心裏驚了驚，徐離初垂下眸子，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勸勸徐將軍。

上官竹此刻也沈下了眸子，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再如何勸說下去。

徐將軍似乎沒有察覺出一點兒兩個後輩之間心裏的風起雲湧一般，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。

似乎很是安心，又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麽。

徐離初咬牙看著自己父親，手指捏了捏，許久之後才開口道，“爹爹，我……”

“怎麽了？欲言又止的，有什麽直接和爹爹說。”徐將軍朝徐離初點了點頭，看著猶豫的女兒鼓勵道。

他現在是想通了，能夠在自己這口氣出完之前，能夠給徐離初做上一件事情就是一件事情。

這是自己愧疚了這麽久的女兒，怎麽能夠再讓她傷心？

“爹爹……”同上官竹對視了一眼，上官竹先是楞了一下，繼而明白了徐離初想要說的是什麽，上官竹輕輕地點了點頭，徐離初這才轉過頭去開口，“爹爹，女兒生孩子了……你有外孫兒了。”

“你！”徐將軍驚了一下，竟是一把抓住了徐離初的手，身子坐直了起來，目光裏滿是激動，便是呼吸都重了幾分，“丫頭，初兒，你是說……”

“對，爹爹，你有外孫兒了，他很好，只是今日不便帶他過來。”徐離初眸子閃了閃，對著徐將軍道。

徐將軍如同被定住了一般，就是這麽直勾勾的望著徐離初，突然間他笑了起來，“好好，真是好！什麽時候帶他來給爹爹看看，取了什麽名字沒？”

“取了個小字，叫念語，別的……就沒有取了。”徐離初垂下眸子，眼裏閃過一絲晦澀道。

徐將軍楞了一下，低低的念了兩句念語，繼而皺起了眉頭，“別的沒有了？”

“嗯。”徐離初低低的應了一句。

定定地看了徐離初兩眼，徐將軍嘆了一口氣道，“初兒，你說若是太子殿下知曉孩子的存在，會如何？”

沒有任何的猶豫與疑問，他能夠十分篤定徐離初所言的孩子定然是周煜的無疑。

徐離初聽了這句話後，倒是沒有什麽反應，只是上官竹心裏卻是有些不是滋味。

他和徐離初兩個人相處了這麽久，莫非徐將軍就沒有一點兒別的想法？

“不會讓他知道的。”眸子裏閃過一絲晦澀，徐離初如是回答道。

嘆了一口氣，徐將軍搖了搖頭，“罷了，初兒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就好，如今陛下那兒倒是沒有什麽說法，你若是真不想回到太子殿下的身邊，爹爹也是支持你的。”

說完，徐將軍拍了拍徐離初的肩膀，滿是一臉的疼愛與信任。

徐離初聽了，心裏莫名的不是一番滋味。

已經很久沒有人在她的面前提起周煜了，久到讓她以為自己真的就這麽的將那個男人給忘記了？

可是剛剛聽到徐將軍說起這個名字後。哪怕自己的心裏想要再怎麽的平靜，卻是最終都無法寧靜下來。

然而……現在的這樣的時候，徐離初又怎麽能夠讓自己這樣的情緒給顯露出來。

“爹爹，女兒如今……生活得很好。”抿了抿唇，徐離初開口道。

“爹爹知道。”微微一笑，徐將軍拍了拍徐離初的頭，“你既然決定了，那麽爹爹就不會多說，只是你記得，不要太撐著，撐不住了的時候，記得回頭看看，說不定有讓人想不到的一直遺忘了的人……”

徐將軍邊說著這句話的時候，眼睛是微微瞇起來的，這個樣子，卻是像極了在追憶什麽。

徐離初沈默了一會兒，繼而點了點頭，爹爹說的，她都知道，她不是一個什麽糊塗的女人。

畢竟……兩輩子走過來，真的能夠看透很多的事情。但是能夠看透是一回事，做不做得到，卻又是另一回事。

嘴角露出一絲苦笑，卻又很快的掩飾開去，徐離初眼睛眨了眨，“爹爹，我什麽時候把念語帶過來，你給他起個名字吧。”

她不想給那個孩子取名字，而那個孩子的父親註定也不會知曉他的存在，那麽這個名字讓徐將軍來取，卻是最合適不過的了。

然而，聽了徐離初的話，在徐離初滿懷期待的眸子下，徐將軍卻是搖了搖頭，“不了，爹爹老了，又是一介武夫，不起了，名字……還是等著初兒自己哪日能夠想到好的自己起好嗎？”

徐離初楞了楞，沒有想到徐將軍會拒絕，想要說什麽，卻被上官竹一把拉住了胳膊搖了搖頭。

徐將軍一直不願意讓他給他看一下，這麽下去，便是有一絲希望都得拖著沒有了。

徐離初心領神會，正要開口的時候，徐將軍卻又提前開了口，擋住了徐離初要說的話。

“初兒，其實今天下午……太子殿下過來看爹爹了。”嘴角露出一絲嗤笑，說不出是冷笑還是嘲弄，徐將軍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徐離初的眼睛，手指在一旁的桌上指了指，“那是他給爹爹帶回來的東西，爹爹楞是沒有法子給他退回去。”

徐離初楞了一下，順著徐將軍的手指望了過去，眼皮子不由騰騰跳了兩下。

周煜他來過了……會不會……

似乎知道徐離初在想什麽，徐將軍安慰的拍了拍徐離初的手，搖了搖頭，輕笑了一聲道，“初兒，爹爹知道你在擔心什麽，放心吧，這裏是將軍府，爹也還沒有那麽沒用，讓人能夠把耳朵伸到爹爹的臥房裏去。”

徐離初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幾圈，這才點了點頭。

她剛剛擔心的可不就是這個……

“初兒，其實爹爹最擔心不下的還是你。”看著徐離初的目光，突然間又變得渾濁了起來，剛剛那閃亮閃亮的神色瞬間又暗淡了下去。

徐將軍今夜說的話，其實頗為顛三倒四。

一開始說如今看到徐離初如此，他也就放心了，可是不到一會兒卻又說他放心不下。

徐離初心裏揪了一下，不敢貿然開口，只敢這麽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爹爹，想要再好好端詳一下。

徐將軍用那雙此刻充滿了陰翳的眸子在上官竹身上掃了掃，又看了一眼徐離初，突然間在兩個人都始料未及之下，一把握住了上官竹的手。

“上官竹，老夫不再了之後，若是初兒仍舊和太子殿下無緣，你可願意幫老夫照顧初兒和外孫兒，保他們無恙？”徐將軍的手緊緊的握住上官竹的手。

他的聲音不大，甚至可以說是虛弱，但是在這樣的夜裏，這樣環境下，卻是顯得如此的讓人振聾發聵！

上官竹身子一顫，頓時瞪大了眸子，望著徐將軍那雙陰翳的眸子，突然覺得這雙眸子其實什麽都看得清楚，看得透徹。

抿了抿唇，在徐離初不知道想什麽，徐將軍一臉的期待下，上官竹重重的點了點頭，“定不負徐將軍所托。”

“若是願意，上官公子可以喚老夫一句伯叔。”聽到上官竹這麽說，徐將軍滿意的點了點頭，意味深長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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